“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是南宋孝宗淳熙年间一位读书人写在临安城某旅店墙壁上的一首诗,主要用来描述当年西子湖畔消磨人们抗金斗志的淫靡歌舞,讽刺那些纵情声色、祸国殃民的达官显贵。可是,这位读书人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880年后的今天,也是在这座城市,竟然抓获了一伙卖淫女大学生。据3月5日的《民主与法制时报》报道,杭州警方在打击网络卖淫抓捕行动中被抓的10名卖淫女中,在校读书的女大学生占到了一半。孤陋寡闻的我,看到这则消息顿时感到惊诧极了。因为我一直埋头于书堆、置身于网络,从来都没想到女大学生会去做*女。于是,打开google输入“女大学生卖淫”,竟然搜索到68万多项查询结果。看来,这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对这种现象,怀着一种忧愁与好奇,我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查看了大量资料,从中了解到了女大学生卖淫的形式、流程、收入以及分布状况等信息。尽管有些报道可能失实,但这种现象似乎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涉案女大学生通常供职于伴游公司、商务咨询公司、商务俱乐部等公司或者团体,打着所谓“陪聊”、“伴游”、“导游”、“翻译”、“文秘”、“心理疏导”、“公关”、“演员”、“模特”、“形象小姐”等旗号,实质上在做着“三陪”、“卖淫”等以性为交易客体的勾当。她们的收入一般都非常可观,有些女大学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心态也出奇得平静和坦然。这让原本就对这种事觉得好奇的我,感到更纳闷了:女大学生究竟为什么会去卖淫?
“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经过父母、学校和社会多年栽培好不容易才盛开的鲜花,却又接着凋零败落,这不能不让人失望。在物欲横流、声色犬马已经成为世俗甚至演变为时尚的社会,许多人已经不再仅仅满足于温饱、小康、富足,而是要再追求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这股浮燥的烟雾早已笼罩在大学校园的上空,让不少正在成长的大学生迷失了方向。外面世界的精彩和诱惑,直接伸向部分女大学生的灵魂,让她们走向了出卖自己肉体的歧途。透过形形色色的案例,我发现,有的是因为家庭生活困难,迫使女大学生利用身体“勤工俭学”,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之外再来“反哺”给予养育之恩的双亲;有的是因为爱慕虚荣,看到周围同学的“潇洒自如”、“花枝招展”,就想方设法在攀比中不至于败阵,以为卖淫赚钱既来得快,又能获得肉体快乐;有的则是因为有过夹带性经历的情感挫折等原因而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而选择自暴自弃,并用卖身赚钱的方式报复不特定的更多男人。社会上专门有一帮人正是抓住了女大学生存在这些思想动态,而专门招揽、介绍此类生意,并且通过不断翻新的各种花样来成就这些女大学生的迫切愿望。而高校在这个问题上,也放松了管理,甚至坐视不管或者放任自流。
这些原因如果从法治的角度来观察的话,笔者认为,无论是卖淫女大学生,还是在读高校以及网罗这些卖淫女大学生的人,都在最起码的法治理念这一环节出了问题。这也正是女大学生卖淫的污染源头之所在,如果不及时加以治理,将使“大学精神”丢得更快,“象牙塔”倒得更快!后天就是“三八国际妇女节”了,出于对大学女生的关怀,出于对大学精神的维护,我将这些污染源稍微归纳,简述如下:
一是卖淫女大学生自身的“主体理念”和“自由理念”的淡薄。民法理念是法治理念的核心理念,在民法理念的园地里,有高贵的“主体理念”。这要求作为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充分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人格独立、意志自由的人。在从事一切社会活动时,必须首先把自己放置于“主体”而不是“客体”的地位。“主体理念”的最典型的标志性要求就是要主动尊重自己的人格权,尤其是包含人格独立、人格自由和人格尊严的所谓“一般人格权”。女大学生卖淫现象,本质上把自己当作交易客体而不是交易主体的一种破坏现代法治的行为。在卖淫这种行为仍然不能被中国目前的法律所允许的情况下,其之所以一直被反对进而列入打击整治的范围,从民事法理的角度来分析,就是因为人身权的不可交易性,即:无论作为一般人格利益的人格尊严,还是作为具体人格利益的身体,都不应作为交易的客体进入任何交易市场,包括性交易市场。有些女大学生愿意为他人提供有偿性服务,不管最初是出于完全自愿、随波逐流,还是出于被迫无奈、误入此道,但只要她们进入了这一群体,就已经就暴露出了“主体理念”的欠缺或者不成熟。另一方面,在民法理念的园地里,还有挥洒的“自由理念”。这其实是现代法治赋予人们的意志自由、思想自由、人身自由和行为自由,本质上是人格解放的标志。但任何自由空间都有“不自由”相伴,这种“不自由”空间的存在是对自由的一种限制和约束,同时也是给人们行使自由提供的一种权限指令。因此,“自由理念”又要求人们不能滥用自由,滥用自由的本质是对法律和道德规则的破坏,很容易构成对他人自由空间的侵犯。现代法治给了女大学生以充分的自由,包括人身自由,即行使人身权的自由。然而,如果突破了自由本应有的界限,那么,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不自由”空间了。此时,法律可以限制,舆论也可以谴责。卖淫嫖*被现代法律所禁止,女大学生敢于冲出大学校园,冲破法律规则,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招徕财源的手段,把自己的“女生身份”颠倒为“女*身份”。很显然,这不是“自由理念”的浓郁,而是“自由理念”的缺失。应该说,主体理念和自由理念在民法理念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成熟民法理念的重要评价指标,但是,在现代大学校园里,却被部分卖淫女生给糟蹋的支离破碎。这反过来又说明,宣传民法理念、铸就民法理念的使命依然需要更多的人“上下而求索”。
二是所属高校“契约理念”和“诚信理念”的淡薄。对于大学生而言,大学教育已经不再主要是“义务教育”而是一种“权利教育”。从法律关系的角度来看,当高校录取了大学生,新生入学报到注册,就表明大学生已经与高校建立了一种高等教育培养服务法律关系。笔者认为,这在本质上是一种教育消费服务合同。因此,就要求合同关系之双方主体,必须以浓郁的“契约理念”和“诚信理念”,严格遵守有关法律法规,认真履行合同义务,实现合同目的。《高等教育法》第4条规定:“高等教育必须贯彻国家的教育方针,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使受教育者成为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可见,作为教育合同一方当事人的高校,有义务把教育合同另一方当事人培养成社会主义事业的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这就要求在培养过程中,不仅向学生传授专业技术知识和技能,而且还要向大学生切实有效地提供的思想政治教育、德育教育以及法制教育等全方位的、有利于促进大学生健康成长与全面发展的教育。女大学生卖淫,属于受教育者在课余时间从事的社会活动,但这一社会活动却是被我国现行法律法规所禁止的,也与教育服务合同的本质目的相背离,因此,如果高校对部分女大学生的类似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这不仅映射出了有关高校对这个问题的麻痹思想,而且还直接违反《高等教育法》,因为根据该法第56条第2款规定:“高等学校应当对学生的社会服务和勤工助学活动给予鼓励和支持,并进行引导和管理”。之所以作出这样的立法规定,就是因为大学生仍然处于“可塑期”,对自己行为的判断在大多数情况下仍然需要他人和所在单位的帮助与引导。高校应该严格遵守这一法律规定,诚信地履行契约义务。对于那些确属贫困的大学生,要给予充分的关怀,使其不至于因为生活困难而产生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和不应有的行为出轨;对于那些受社会消极思想影响较深的大学生,要建立信息排查、收集、反馈、跟踪等预防与处理机制。这都是作为举办高等教育的高校应该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大学生也有权利享受类似指导和关怀。现在的问题是,在有些高校,不仅在女大学生卖淫之前,没有采取任何有力的预防措施,而且在卖淫事件发生后,也仍然无动于衷,任其蔓延。当有关机关抓获归案、媒体公开曝光之后,则以简单的“劝退”、“开除”为处理方式,只考虑到学校声誉,丝毫不顾及卖淫女生的权益保障。这在笔者看来,都是契约理念和诚信理念的扭曲造成的。
三是介绍、组织人员的“权利理念”和“平等理念”的淡薄。如今的大学校园,早已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了。不容否认,随着高校不断的年年扩招,大学生群体里面更多地混入了一些“不争气”的孩子。但不管是大学生主体如何多样化,思想状态怎样多元化,作为高校和社会都应力争将他们培养成对社会有益的合格人才。但是,社会上的一些不法分子,却趁机利用现在“林子大了”大学生群体里“什么都有”的现状,在组织卖淫活动过程中打起了女大学生的主意。作为女大学生,不管是对社会、对生活持有什么样的“人生观”,但现代法律却赋予了她们作为“人”应该享有的权利,包括人格尊严和身体权不受侵害的权利。然而,有些人偏偏要抓住嫖客群体对女大学生“情有独钟”的青睐心理,无视女大学生的权利,打着各色各样的幌子,诱使许多女大学生“就范”。原本对卖淫持无所谓态度或者以前有过卖淫经历的女大学生,就为有这样的“勤工俭学”机会而喜笑颜开、感激不尽,于是,介绍和组织人员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招聘到他们的“意中人”;原本只想做所谓的“文员”、“翻译”、“陪聊”等冠冕堂皇服务的女大学生,则会因为一来有钱可赚二来充实生活而纷纷前往。对于这部分尚无卖淫经验或者缺乏卖淫意识的群体,介绍和组织人员则往往先让她们从事“素单”服务(即不提供色情服务,仅陪喝陪聊),逐渐侵蚀她们的思想堤坝,最终走上提供“荤单服务”之路。在这个过程中,“业内人士”尽管称呼那些卖淫女大学生为“学生妹”,但却丝毫不尊重她们的权利,性服务主体之间的地位也不平等,有的卖淫女生则被逼迫长期提供服务,有时还要拉拢同学“入围”。因此,尽管卖淫女大学生可能会从中赚取不扉的收入,但她们的身体权、健康权、名誉权、受教育权却因此受到连锁侵犯。
然而,尽管我为这部分卖淫女大学生权利受到侵犯感到惋惜,但她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回答和表现,却又让我大失所望。笔者见到一则报道,高校里也开始有男同学“做鸭”,不过对男生卖淫的条件要求更高,既要英俊帅气,又要讨女人欢心,关键的是功夫要棒。一位女生告诉记者:“女生做了事之后还能坚持上课,男生可就惨了,因为精力透支,回来后就只能倒头大睡。所以干这行的男生多半成绩糟糕透顶”。天哪,天哪,我的天哪!原来这些卖淫女生对这种事情竟然如此坦荡,还因自己的性别优势而嘲笑那些“做鸭”男生所处的劣势。看来,对这种现象,即便有谁出来为她们说几句话,那些卖淫女生非但不会“领情”,而且还有可能因此而“不开心”呢。我更为失望的是,好多卖淫女大学生赚来的钱,据说根本没用在学业上,而是去了酒吧,或是买了衣服、化妆品。这些腐化堕落的卖淫女生,现在还是一名“学生”,唯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有更好出路,但她们却利用了好多人不能企及的美好时光去出卖自己的肉体,污染大学风气,败坏社会正气,这样何以能对得起养你爱你的父母?何以对得起教你育你的学校和老师?何以对得起造就你、成就你的现代社会?
我们周边的日本国,有一种叫“援助交际”的东西活跃于中学和大学女生群体中,这种所谓“援助交际”就是由女生对性需要者提供“性援助”,由性消费者向女生提供“财物援助”,这让不少女生学业荒芜、生活颓废。由此让我想到,在中国已经出现的部分女大学生卖淫现象,是不是也要找准精神污染源头,来“动真格”地管一管呢?否则,“笑贫不笑*”的人际规则要是在大学校园里逐渐蔓延开来的话,可能真会如武汉某大学一教授所说:“再不整治,高校将成为全中国最大的妓院”。
2006年3月6日凌晨于上海(作者单位:上海政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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